从社群的概念出发，如何理解 Kendrick Lamar，以及他和 Drake 的 beef？

本篇的主要内容是在尝试屎里淘金，想要从比鸡鸡大小比赛里面挖出点值得说的玩意儿，基本全是戏言，不用当真。（闲得无聊又拿不出时间写 TTPD review 的结果。

Rapper 之间的 beef 其实挺常见的，嘻哈里面热爱比谁是第一谁是老大谁最牛逼，难免起争端，就会互相发作品吵架，这种东西就叫 beef（大概类似于中文里的……“梁子”/“结梁子”？）。早期的 Rapper beef 还会附带上街上的帮派关系，叫上好兄弟就是干，还死过人，21 世纪以来全部吵架都 on wax，只在作品里吵，行事作风文明规范了很多，非常欣慰，再也不想出 Biggie 和 2Pac 那种事了。

我喜欢围观 beef 因为大家都喜欢看热闹（不是），也因为你可以看人怎么翻着花骂人（不还是看热闹吗），但是这次 beef 不太一样，所以找人聊聊，聊聊。

The Crash

在 2023 年 10 月 6 日，加拿大嘻哈巨星 Drake 发行了他的最新专辑《For All The Dog》。在和 J. Cole 合作的单曲《First Person Shooter》中，J. Cole 将 Drake、 J. Cole 和 Kendrick Lamar 称为 The Big 3 （3 巨头）。

对于新一代的嘻哈人来说，这是粉丝以及风格乐迷经常津津乐道的共识，而 J. Cole 的这句话只是 acknowledge 一些大家都在说的东西。毕竟直男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排战力（低情商：比鸡鸡大小）而嘻哈从来不乏直男受众。

大致概括一下 Big 3 各有特点。

1. Drake 是加拿大人，做过很不错的 rnb 以及嘻哈的融合作品，不过近些年主要是以“流媒体大爆专业户”被人称道，十分高产，一年半年的就发一张专辑，很多歌不是自己写的，但每次发虽然质量未必上乘但一定血洗榜单。（著名 lore 是因为约炮被人把安全套里的精液倒灌进去生了孩子被要抚养费所以约炮随身带辣椒酱杀精
2. J. Cole 则比起一般说唱喜欢说的枪支婊子金钱的内容更爱说自我提升自我反省，peace and love，专辑发布的时候从来不搞特别多的商业动静，但成绩一直不错，比较出名的是和其他歌手合作的时候去其他歌手的歌上做 feature 的表现很出色。（著名 lore 是为了保护朋友对抗圈内著名搞钱权交易和性骚扰犯打架从此出门都骑自行车因为那个人曾经把前女友的现任开的车炸了
3. Kendrick Lamar 出身 Compton，事业比 Drake 晚起步了两三年（指与大厂牌签约的时间），从 12 年起到现在只发了 4 张专辑，自己写歌，次专《To Pimp a Butterfly》融合了嘻哈、爵士、放克等元素，被认为是 20 世纪 10 年以来最伟大的说唱专辑，赢得了普利策奖。（著名事迹……呃，《TPAB》里的《Alright》在 BLM 游行里面被当游行 Chant？

所以也可以理解 Kendrick 对这个 Big 3 的组合并不满意，在 2024 年 3 月 21 日由 Rapper Future 和 Metro Boomin 发布的合作专辑 《We Don’t Trust You》中，两位在歌曲《Like That》上与 Kendrick Lamar 合作，而在 Kendrick Lamar 自己的 verse 上，这位 Rapper 说出了“Fuck sneak dissin’, first-person shooter, I hope they came with three switches”, “Motherfuck the big 3, it’s just big me”，直接回应了《First Person Shooter》的内容，正式开启了这个 beef。

随着 J. Cole 发布回应后为之道歉并撤回，这个 beef 最终发生在 Kendrick Lamar 和 Drake 之间。具体的时间线可以看这里，我就不多介绍了。

A timeline of Drake and Kendrick Lamar’s recently re-ignited beef (maifm.co.nz)

Intro

我有一个认识很久聊得很不错的朋友是 Drake 的粉丝，在这场 beef 的来回以及余波中，我们讨论了很多问题。

其中的一个问题就是。这场 beef 里面一个显著的属性就是 Kendrick Lamar 作为被 Dr. Dre, Snoop Dogg 等西海岸传奇认证的把西海岸火炬从 2Pac 一路传下来到最新一代的代表，对 Drake 说出了“It’s not just me, I’m what the culture’s feelin’.”正式对 Drake 的各种“蹭属性”行为发出了攻击。

而这句话的一个延伸是，Kendrick（以下简称 K. 或 K Dot）自己在自己最新的专辑《Mr.Morale and the Big Steppers》里面也承认了自己身上的各种缺点，他自己也不是完美的，凭什么他可以说“I’m what the culture’s feelin”，这是不是一种举着群体大棒打人的虚伪？

以我长期关注的黑人社群里的反馈以及后续的反应来看，我觉得一个东西是否成真并不一定是艺术家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这种代表宣言必须 be endorsed by the community，而 K. Dot 确实被群体认证了。

这个 beef 和其他的 beef 最大的区别是，很多其他的 beef 会认为是群体内部的两个人吵架，比第一，而这场 beef 里，整个社群对它的结论是，这是 K.Dot 在表达一种对 Drake 资本主义剥削少数群体艺术形式的作风的驱逐（甚至到了拿走 Drake 说 nigga 词的程度）。其实基本的意思是说，我们嘻哈，我们黑人，as a 群体，要驱逐你，Drake。（不管你是做 rnb 还是嘻哈你都是做的黑人的东西，但你根本不属于这个群体，你不尊重我们的规则和文化，你滚）。

然后我想这个虚伪的指责想了很久，最后想以我个人浅薄的一些观察，想要分析一下从 Community，或者说，社群的角度，来理解一下这个 beef。

下面的很多东西是以对话语境说的，大家就理解为是我在和我朋友聊天的感觉吧。因为我们相对比较了解这些艺术家的作品，所以可能会省略一些语境，不一定连贯。然后也会中英夹杂，因为我很小的时候突然被家长丢到了美国所以到现在没有长好语言系统，嗯！

一些想法：

就是我最近在想的一个东西就是 community 的概念；这里从这个概念出发去聊一下这次 beef 里的很多东西。只是个人视角，懂得可能有不准或者不够深的地方，但是感觉大体还是能说通，是一家之言的东西，随便聊聊。

About Community

就首先，communiy 这个概念我感觉国内几乎不存在，非常地薄弱。大多数人都生活在一种相对原子化的结构里，会有一种政治方面的习得性无助，即使互联网的存在让国内会有一些线上形成的社群，但是也是非常松散的状态，所以可能对这个东西比较陌生。

但我最近在油管上面逛，从各种侧面（比如讲 true crime 的视频，关注大选和各种政治博主的 react 的视频，以及它们的评论区）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就是有时候 community 其实并不只是身份集合的概念（比如 ethnicity group），很多时候也不仅仅是网络社群，而是一种，线下的，存在于实体的，你住在哪里，你的邻居是谁，是一种这样的概念。比如我看 true crime 视频里就会有什么，你和你老公关系不好，你小区里的朋友约了和你一起出去，结果一天没联系不上你，报警了，警察来了，邻居也来了，你老公和警察说了很多东西，你邻居看着就觉得你老公表现得和平时特别不一样，然后和警察说了，另一个邻居说自己的 front porch 为了自己安全装了监控，拍到了对面家里人的出行情况，和那个老公说的情况合不上，最后就是发现是老公把你杀了。还有什么，社群里有一个 Homeless，但是人很好，你失踪了，社群的人会为你报警，发现你被人谋杀以后，为了纪念你，用你的名字给社区图书馆的一间单独的读书室命名，in memory of your name，这种东西，就是社群里的人彼此支持，彼此牵挂，彼此帮助，一种单纯的情谊。国内感觉经常上网的大城市孩子基本感觉不到这种东西了。

然后讲很多美国的文化体育界的国际超级明星，之所以会被这么爱戴，除了是因为在自己的专业做东西厉害，也是被 community 爱戴，也为自己的 community 做了很多事情，比如科比，他打湖人，在 LA 成立了基金会，帮助 underprivileged families 的小孩去追逐他们的体育梦想，比如 Dr. Dre（拍了《冲出康普顿》的电影），经常给 Compton 的各种中学和中学的各种 Program 捐款以及带头办演出为他们募捐，然后比如网球很出名的 william sisters，也给 compton 捐钱建了枪支受害者互助中心。因为他们成长于 Compton 这个地方，美国大体上很多人会觉得，自己不完全是被自己的父母养起来的，而是被社群养起来的。就是他们不完全喜欢自己的社群，但他们还是感激自己的社群。

Gangsta Rap

然后再说 rap 里面的 gangsta 文化。

gangsta 文化其实很特殊。你可以理解对于中产出身的人来说警察是维护秩序的 force，但是在美国，因为他们有各种系统性的种族歧视（而且每个种族遇到的区别对待不太一样，来源于不同的刻板印象）（黑人的情况就是比如：警察更频繁地拦住黑人的车什么的检查、倾向于使用更暴力的手段对待黑人（Thus the BLM 抗议运动）、法律系统倾向于在同罪的情况下给黑人判更重的罪名、更长的刑期），黑人其实是不太相信条子的，他们看到条子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安心，而因为很多中下贫民窟因为税收等原因本身警局就没钱，警力常年不足，会有权力真空，而黑帮在这种时候就会填补这种真空。

很多黑帮甚至为了防止社群里爆发太明显的冲突引来警察的注意力，会主动维护社群里的秩序（aka “make sure you’re the ONLY one breaking the law in the community”），所以我也见过有人说住在一个毒枭 stack house 的对面，是感到最安全的时候，因为任何可疑的人他们都会第一个跳出来去处理。所以我觉得很多 rap culture 里面的 gangsta 文化未必不仅仅是提供一种“oh dats cool”，也会来源于一些人对 gangsta 会有信任和归属感，这是他们生活里非常真实的一部分？是共同创伤但也是共通的一种，熟悉感。

题外话：当然 gangsta rap 也是让嘻哈变主流的一个推力，完全可以理解，虽然 rap 有它的 disco roots 以及 mix with party culture，但是 70 年代 conscious rap 就已经在 rap 里很流行了（反映黑人生存环境内容的 rap），其中就有很暴力的部分。但是这种反抗不方便 rap 的商业化，而 gangsta 作为一种“看起来很酷”的“类型片元素”反而更商业友好。

但，无论如何，虽然 Gangsta 更主流，你想贴 rap 还贴得主流就要给自己贴 gangsta 标签，给自己加 street cred，是一个现象，而 Kendrick 长大的 Compton，本身就是一个 gangsta 到处跑的地方。Drake 正相反，他没经历过这些，他成长于一个加拿大多伦多本地比较出名的中产社群（有人说是富人区，但也有人说不是）。他固然也作为社群里的少数黑人，他面对的黑人问题肯定也有，但和 Kendrick 这种放学后听着枪声睡觉的人不一样。（相比起来甚至 Eminem 说自己为女儿上大学存钱结果房子被人闯入抢了都更贴近 Kendrick 的经验了。）就不太是 Gangsta 的东西。

但 Drake 又要去得这个一直非常被 tokenize（甚至 fetishize）的 gangsta 给自己挣这个分数。群体会不会觉得冒犯，估计会有点。（类比一下就是 bdsm 社群的人看到那种，呃，随便看过几个 bdsm porn 就觉得女的都有 rape fantasy 和 bdsm fantasy，拒绝我一定是喜欢 the rough way，想要我用强用暴力来操她的，一般路过傻逼直男，的感觉

当然类比肯定不当，但大概那种感觉吧……

Toxic but Perpetuating Ideas Within the Community

Black Excellence

黑人因为长期面对的歧视是觉得他们更原始、更下等，所以有一段时间黑人社群的 indignance 的反击就是要推上去优秀的黑人，用取得世俗意义成功的黑人来证明，白人能做到的黑人也能做到，这种思潮叫 black excellence，一般代表人物是 Obama, Jay Z, Beyonce，各种体育明星、乃至 rap star。上世纪甚至有一段时间在美国的一些地方存在着 Black Wallstreet，就是繁华的商业街但里面主要是黑人。

可以说要求 representation 也有这一部分的影响？但这一部分我就先不讨论了。

Black Excellence 的另一个要点在于他们相信如果把优秀的黑人推到更多的曝光的位置上去，他们能更加推进群体权益的维护。而我不太认同这种思潮因为这种思潮到最后就是会去维护 patriarchy，patriarchy 天然要根据各种标准把人分层，感觉这种思潮只是说不要 race 这一条标准。而且有时候这种 Black Excellence 的思潮会让人说出“为什么 XXXX 可以做到而你不可以”。而且这一种思路很慕强，很难说 gangsta rap 里炫耀的成分没有这一部分思潮的影响。

（也有看到说 Black Excellence 的失败是新自由主义政治的失败，但我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个喜欢关注 Pop Culture 的人而不是政治主张的人所以，不多说

Black Conservatism

另一个思潮是上世纪很流行，现在，在一些中产出身的黑人那里也会有的想法，就是黑人被歧视是黑人自己的问题，是他们没有 earn 他们的 respect，如果他们能够在整体的行为方式上都和“中产白人”一样，那么他们就会得到和白人一样的待遇。这一支思潮非常关注群体的道德，各种道德小警察。就是如果你关注黑人里面会发现有一些对教堂特别忠诚的人，比如最近洋抖突然爆流量了 ReesaTeesa 的 Who TF Did I Marry 系列的视频你会发现 black church 对他们人生的各种选择方面的影响，比如人该什么时候成家，婚前婚后同居，等等等等。

然后比如他们觉得如果黑人像中产白人一样好好去 build 一个 family，就会变得更 respectable（be like 你道德低下你拖群体后腿。）因为黑人就是有一个迷思就是男的不愿意当爸爸嘛，然后他们觉得这是种族和基因的问题。我不喜欢这种思路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这种思潮是倒果为因，因为没见白人去要求群体里每个人都道德高尚并 follow 特定准则才值得被尊重。

（题外话：所以其实 kanye 最开始发癫说 slavery is a choice 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意外，他是标准中产黑人家庭出身，家里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自己上了 chicago 最好的大学，做什么家里都支持，人生在成名前走的很顺遂，而黑人因为相信 black excellence 也会把他推上去，而这种出身的人很喜欢相信只要自己努力自己就能 earn 自己成功。他其实大体上就是和这两种思潮合流了。而哥们沉迷于 prove 自己的 excellence 所以想通过和卡戴珊的结合打入时尚界这个他觉得有天花板的地方，最后突然出警到 Jews 群体才被扒拉也挺……呃。的。）

但其实 K.自己其实挺被这种东西影响的，他想成为好父亲好丈夫，但他没能做到。但他确实会去 face 这些问题，可能他会觉得，他这种愿意去组建家庭然后解决这个过程中问题的人，会比 Drake 这种一直不愿意成家不愿意要孩子，有孩子也不愿意承认的人，呃，更符合社群内对人的期待？

About Kendrick

然后说 Kendrick，我感觉我看到的很多人其实是更喜欢《Section 80》和《good kid, m.A.A.d city》，我自己也认为这两张专辑和他的早期自己做的 mixtape 其实艺术人格还是很丰富的。但当他的平台变大了以后，尤其是和 Dr. Dre 签约了，发的东西得到了主流认可以后，他开始专注于用自己的平台去 embody Black issue，TPAB 就是这种影响下做出来的。

TPAB 确实是很美的专辑，不仅是文本内容，还有音乐里除了 rap 带的很多 jazz 影响我都很喜欢，特别美。但我听的时候会有点疑心，就是，是否他的艺术人格会 be diluted by his focus on presenting the community，因为你知道白人和黑人还是不太一样，你看，比如，Taylor Swift, 她从来不担心说我自己说自己遇到的 issue 会 dilute 我自己的艺术人格，因为她相信她的体验是全世界共通的体验。这是非 minority 群体出身的人自带的 privilege，因为 majority 看其他主流人就是会直接看到个体，但是 majority 群体看到 minority 群体说自己的故事就会先把这个贴上 minority 群体的标签，之后才会看到 minority 群体里具体的某一个人。

这种思潮其实也影响到 Kendrick 了，所以这个冲突在他身上就会很明显。而 TPAB 的这种，exchange，恰恰成就了 Kendrick Lamar 的声名。就很美，很牛逼，但是你很难说你能在专辑里感受到 Kendrick 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为他作为一个 minority，音乐市场的主流消费者其实还是中产白人，他要做那个题材最后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最后变成这个结果都是必然。

比起 Eminem 这种一出道就在用 Slim Shady 人格发癫，最后搞了三个人格纯粹只说自己的故事去卖的人，Kendrick 我觉得他确实成名后走了很久，走到 Mr. Morale and the Big Steppers 才走到用说自己的故事去说群体创伤的思路上，就是统合个人艺术表达和 speak for the community 两方面的去修。

我之前就和朋友说过，你去听 K.早期自己全程操盘的那些 mixtape，艺术水准已经非常高了非常成熟了。我当时就说，我会担心他成名后艺术方面只能说，拿去做新东西，但是很难看到那种明显的线性的进步（相比 TS 整个 catalogue 拉下来能明显看到 songwriting 进步）。至于艺术人格，TPAB 里你其实不太能看到 Kendrick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能看到他关心什么，但是他经历了什么或者他感到什么，他都要放到一个群体的语境里面去说。（甚至一说《DAMN》里刨去 rap 里常见的 posing 其实你也不太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经历过什么这些方面的东西）。我甚至觉得他道德先生那专里的东西有一些反思也是觉得自己道德配不上之类的，就其实也融合了我前面说的 toxic ideas 的影响。

所以 K.怎么看待 Drake 的呢，就是 Drake 首先没经历过什么 gangsta 文化的洗礼（不像他们这些 compton 出来的，literally 有 connection 或者有朋友死于黑帮冲突），并不成长于一个 community，但是因为这个 community 酷就要去集邮。就包括他骂 Drake 为了 make it to the club 去蹭 Future 的合作跑去 Atlanta。Atlanta 其实也是 conscious rap 的一个基地啦，所以他要在《Not Like Us》里面去点。

另一个方面 Drake 的很多 allegations 确实会让他“拖群体后腿”。所以哥们看 Drake 感觉就是你又不懂，你非要贴，你还拖后腿，哥们很不喜欢。尤其他自己在道德先生那张专辑上，就是，开始内省，你懂吧。就是很多对自己很 harsh 的人，ta 对其他人也很 harsh。

Drake 呢，还说过“If I stayed on some conscious shit I’d have all of your fans”，不是的，吹牛呢。Drake 从来不是 lyricist，他也没经历过美国环境下的结构性种族歧视，虽然你眼里可能觉得“这就是小男孩装装逼怎么了”，但对于有些在这些方面有创伤的人眼里就是，dude GTFO。

Kendrick and Black Community

然后又来说 community。community 这个概念的一个，怎么说，不好的地方，在哪。在去中心化。在在地性。它是不方便流通的，你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去 nurture 一种彼此存在的、现实的联系。

我之前说我对 K.有批评的地方是什么，是我觉得他 diss Drake 有一点 gatekeep blackness。就是挑挑拣拣，谁可以在我的社群里，谁不可以在。我会说 gatekeep 是不好的，因为这让 community 变得狭隘，和排外。

但是比起中心化的、喜欢到处 exploit、把所有东西都抽象、简化、tokenize 的资本主义来说，community 天然排斥这种东西是很正常的。就比如那个 TDE（K.的厂牌）办的演唱会，the pop out，票很难抢。最后怎么着，先抢到票的，如果你的 mailing address 不在 LA，不在加州，主办方会退票，说我们想优先邀请 LA 的本地人来一起 vibe。你从资本主义的角度去想，啥玩意儿，不公平，但是他们就是注重本地 community 和 culture。

这个行为在我眼里算不算，逆向歧视呢，是否涉及不公平呢，我感觉不算。我个人感觉，举个例子，还是演唱会，如果人都是 LA 的，你给黑人票不给白人票，可能就算了。

而 community 这个东西，我确实觉得对 kendrick 来说很重要。他用他的 mixtape prove 了他不用 community 做文章也是能做出好东西的，但是他愿意把 community 拿过来做，还做得很好，这是很了不起的，也是我说我拒绝非要批判他装逼或者虚伪的地方，因为他确实行事上更收敛一些。和 JayZ 或者 Beyonce 不一样的是，他不愿意把自己推成 Black Excellence 的代表。道德先生那张专辑的意思不就是，不要把我当 black excellence icon，不要神化我，我也有我的 flaws。

还有那个关于家庭的争端。我觉得这个东西最大的事情是，black American family 一直有一些关于成家立业的迷思。所以感觉在 K.的眼里，自己是正经结婚成家了，自己有在努力创建和探索婚姻和家庭这一条道路。而把 Whitney 拉出来就包括道德先生里面写这些内容，我觉得 Whitney 也是说，哦我理解我们的生活不是一帆风顺，但是我们要 reflect 然后来想解决方法。而不是说构建一些虚幻的美好的内容，或者对婚姻和情感生活怀着一些不切实际的“picture perfect”幻想。而他 despise Drake 我感觉也有那种，就是你作为一个黑人你不 uphold family values，不结婚不当好爸爸。其实就是我说的，黑人群体创伤里面会有的一种道德 policing。但是哥们看 Drake 就觉得 dude so pussy doesn’t even try.

所以我觉得他对 Drake 的 disgust 其实很复杂，既有个人概念层面的东西，也有他被群体理念影响，甚至最后也被捧出来。最后 diss Drake 变成了整个 LA 乃至西海岸甚至 hiphop 的团建盛会。我觉得这个东西很正常。因为美国政治它就是很喜欢设立一个外在的靶子来凝聚自己人力量。就和我们说“责任全在美方”一样的。你说这里面有没有 toxic 的东西，有没有厌女的东西，是有的。我不完全认同他的行为。我甚至也认同他绝对和 Drake 有私人过节。

就你说他是不是就是瞧不上 Drake，这个心态是不是有点精英主义，我觉得确实是有的。

但是有时候个人层面的认知并不一定重要，比如你去问鲁迅他写“我家门前的枣树”是什么意思，哥们可能说没什么意思，但其他人能阅读出来别的意思。唯一的问题是，如果有足够多的人解读出来了别的意思，这些群体就会创造一种“新的真实”。那么这种真实就是存在的而不是瞎编的。也是我们说作品在发布的一瞬间就不属于创作者了。

当然，我对 gatekeep 艺术形式这个事情态度比较，微妙。毕竟我很喜欢的另一个艺术家 Eminem，早年成长起来，哪怕到现在，影响了那么多人，包括 Tyler the Creator 和 K.这种新一代的 rapper 的艺术形式，到现在还是在被 hiphop 的一些极端 gatekeeper 驱逐。但是 Eminem 大体上我感觉还是会被 culture 承认了的，因为哥们自己从来不说自己 gangsta，而且也不蹭任何 street cred，他从来不说我要进入这个 community，他只是做自己做到最高水准，然后他确实帮助 hiphop，把它从一个美国国内的新兴音乐 genre 推成了和 pop 可以并驾齐驱的全球规模的市场和 genre，让后面的 rapper 都有饭吃了。

但是最后的结论还是，我对这个东西的认知是我不觉得 Kendrick 虚伪，或者谁先破防，或者如何如何。从具体的层面，the heart pt 6 特别屎，而这种 beef 就是谁先屎谁就输。从更大的角度，这玩意儿成了一个团建的东西。K.这个行为里很多我批评过得东西，我觉得这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他说的那些 issues 的系统化的结构性的歧视的受害者，比如我之前说的那些思潮。我也可以看出来他对这些 issues 很真诚，对于他来说可能就是骂起劲了啥都顺嘴，但是对于整个 community 来说，他们愿意认为是别的，就也可以是别的。

毕竟好的文本作品的魅力是可以解读一百遍，解读成不同的方向，而 Drake 这方面确实，匮乏。

最后一句，我觉得这玩意儿对 Drake 事业的影响大吗？感觉不太会。顶多 Drake 哥们心态崩个一阵，过不久估计又好了。调理一下。

Beef Watch 这个词我第一次听到是在关注的音乐博主 Anthony Fantano 那里，因为觉得很好笑所以用了。